FOREST's ADVANCES

Trying to get rid of surfing, wasted too much time, any suggestion?.......................... 七宗罪?............................... 1,没有原则的政治;2,不劳而获的财富;3,没有理智的享乐;4,没有特点的知识;5,没有道德的商业;6,没有人文关怀的科学;7,没有牺牲的崇拜。............................................. 虽然这是圣雄甘地说老印的.......

Thursday, October 13, 2005

张五常:悼紫阳 02/2005

一九八八年九月十九日我带佛利民(即:弗里德曼)到中南海会见当时是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赵老,是不容易想象的「奇遇」了。一个是世界上最庞大的共产党的总书记,一个是二十世纪声誉最高的维护私产的经济学者。气氛友好,互不相让,论事客观,一时针锋相对,一时互相恭维,谈了整整两个小时,我坐在那里听得痴了。自己是个方家,很有点不相信见到的刀光剑影,更不相信没有读过大学的赵老竟然可与才高八斗、口才盖世的佛老打个平手。

会面后赵老亲自带我们到门外,解释哪个是中海,哪个是南海。汽车开行我立刻对佛老说:「米尔顿,那位总书记懂经济!」他响应:「不仅懂,而且深入。」我继续说:「总书记说得那样层次分明,是为了这次会谈作了不少准备吧。」佛老响应:「不是的,这个人对经济问题日思夜想,不需要准备什么。」

该年十二月,佛老破例地写了一封圣诞信,寄给亲友,主要是提到中国之行。他说周游列国五十年,遇到政要无数,但从来没有遇到一位像赵紫阳那样思想清晰、论事客观、诚恳可信的国家领导者。

虽然经济是一门科学,但个人的直觉感受有决定性。有些聪明才智的人,穷毕生之力研习经济学,但直觉感受平平,于是失误频频。有些人没有正规地读过经济,但天生的直觉感受好,观察入微,经济的运作会在他们的脉搏中跳。史密斯是一例,戴维德是一例,赵紫阳也是一例。

我记录了赵、佛二老会面时的几句有趣对话。佛:「刚才你说我是教授,你是学生,但听到你对中国经济的分析,你的本质是教授呀!」赵:「我只读过中学。」佛:「不要把在学校的时间多少与学问的高低混为一谈。有些人念了多年书也没有什么学问;有些人念书不多,但学问非同小可。」赵:「中国也有这两种人。一些学而无术,一些不学有术。」

佛老和我认为当时职位高高在上的赵紫阳是个虚心求教、喜欢考虑他人之见的人。熟知赵老的朋友说,他是个喜欢不断试验、慎重思考、多方推理的经济实践者。在四川时他试行让国企有自主权,而在八十年代初期,贵为国务院总理,他亲自跑到武汉去观察蔬菜自由市场的尝试。试验,观其效果优劣,思其理,修改再试验,相当肯定可行才推出去。这种做法显然比纸上谈兵的正规经济学者高明得多了。

赵老是一九八○至一九八七的国务院总理,八七至八九的总书记。这九个年头是中国开放改革初期,最困难、最关键的时刻。万事起头难,何况上有几个意见不同的老人家需要招呼,下有贫苦大众与年轻学子需要安抚。邓小平提供与坚持经济改革的方向,但细节如何,怎样实践推行,却落在赵紫阳的身上。可以说,从八○至八九这九个改革关键年头,邓老与赵老是最佳拍挡。

中国的经济改革史无前例,今天举世的人天天都在谈中国经济,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作出贡献的当然不止于邓、赵二老,但将来的历史学者会听我的话,说中国奇迹(The China Miracle)起于这二老的相得益彰。是中国之幸,二者是没有读过多少书的经济体制的实践天才。

还是说一些温馨的回忆吧。赵老知道我这个怪教授的存在。曾经送过他一瓶红酒,一件毛衣。曾经听到他要在相片上签个名字送给我,但找不到相片。曾经听到有人告诉他我到四川走了一趟,他问:「是去作经济顾问吗?」这些无足轻重的琐事,牵涉到自己敬重的人,不容易忘记。有朝一日,我会对今天才十七个月大的孙儿细说一番。

去年三月二十五日,我发表了《要冷静地处理中国农民问题》,其中提出三个大原则。其一是要大幅地减少中国的农民人口;其二是要放弃农产品自供自给的保护主义,以工业产品出口换取农产品进口;其三是大量廉价地向农民提供知识教育。两个星期后收到赵老托女儿带来的口讯,说完全同意该文的三大原则。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是个农业经济本科生,考试大教授给我一百分。

我曾经为赵老的孙辈写过求学的推荐信。非常容易写,因为学子的成绩好得离奇。我是个相信基因遗传的人。这方面有一个高顿概率,说祖先的天赋,一代一代地遗传下去,会趋向人均水平。赵老的孙辈读书考试如入无人之境,他自己的天赋无疑是上苍恩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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