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党大鬥「法」 百年说从头

2005.07.13　 中國時報

林博文


除了总统选举，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任命可说是民主、共和两党对峙最激烈、最火爆的战役。女大法官欧康诺宣布退休的消息一传出，两党参议员立即向布希喊话必须找一个他们认可的人，自由派与保守派两大阵营旗下的团体马上动员叫阵。从政党到遊说团体，个个摩拳擦掌，準备在炎炎夏日奋力搏击。

美国总统拥有无限权力，在众多权力中影响最深远的是任命大法官，总统做满四年或八年就走人，但他所任命的大法官却是终身职，可以一直做到老病退休，欧康诺就做了廿四年之久，要不是她的丈夫得了老人癡呆症（病情越来越严重），而她本人身体也不太好（罹患乳癌十馀年），否则她不会在七十五岁退休，原先大家以为患有晚期甲状腺癌的八十岁首席大法官芮恩奎恩斯特会退休。欧康诺和芮恩奎斯特在史丹佛大学法学院同班，芮第一名毕业，欧第叁名。


由於大法官肩负解释宪法之责，其职位太过重要，因此每位总统总想任命一个和他具有相同或近似法律观点的人出任大法官，以阐扬其政治、文化与社会理念。在这个原则下，自由派总统提名自由派大法官，保守派总统任命保守派大法官，就成为二百多年来的模式。但弔诡的是，许多总统常选错人而懊恼悔恨不已，老罗斯福矢志打击大企业联手组成的托辣斯，一九○二年刚好最高法院有缺，他任命麻州高等法院法官霍姆斯出任大法官。霍姆斯在麻州高院做过亲劳工、反资本家的判决，很对老罗斯福的胃口；老罗斯福亦亲自口试霍姆斯，很欣赏他的法律哲学，没想到霍姆斯当了大法官後，在一项反托辣斯法大案中竟然支持大企业。老罗斯福气得差点中风，从此与霍姆斯绝交。

一九五二年艾森豪总统上台後，任命共和党籍的加州州长华伦出任首席大法官，一九四八年大选时，华伦曾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是纽约州长杜威的竞选搭档，本应是党性坚强，当了首席大法官後却变成激进的自由派，在其十六年任内，「华伦法院」成为美国司法史上最具自由派色彩的最高法院，通过了一连串保护民权、黑白合校的裁决。艾森豪对华伦的「左倾」深恶痛绝，他公开说：「我这辈子所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任命华伦出任首席大法官。」

有些大法官到了最高法院之後才慢慢改变他们的法学思想和法律观点，其中多半是从保守派转变为温和派或自由派。尼克森於一九七○年任命的大法官布拉克曼，是个保守派，但他却在一九七叁年的一项堕胎案（Roe v. Wade）赞成妇女拥有合法堕胎的权利，并负责撰写多数派裁决书。这项判决不仅使全美保守派跳脚卅二年，并且是造成美国社会两极对立的根源之一。保守派一直想要推翻这项裁决，公开要求布希在遴选大法官时，须以「反对堕胎」为第一要素。

雷根做八年总统任命了首席大法官芮恩奎斯特，和叁个大法官。芮恩奎斯特是保守派，叁个大法官里面，访问过台湾的史卡利亚是大右派，但欧康诺和甘迺迪都是中间偏右，说细一点就是「政治保守、文化温和」，他们在一些具有政治涵义的案件中偏右（如二○○○年支持布希佛州胜选），但在堕胎、政教分离、同性恋、民权等有关文化与社会的案件里，他们常和自由派大法官站在同一战线。过去十年，欧康诺的角色愈来愈重要，在五个保守派、四个自由派中，她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几乎变成她靠哪一边，哪边就获胜；因此媒体为十年来的最高法院贴上「欧康诺法院」的标籤。

在蓝（民主党）红（共和党）严重对立中，联邦最高法院目前已变成自由派与保守派捉对廝杀最重要的角力场。美国社会的分化与对立，在大法官人选的攻防战中，非但显露其严重性，而且越来越呈现对抗性的矛盾，双方丝毫无妥协馀地，尤其是保守派，声势浩大、财力雄厚、嗓门特大、立场最硬，据说布希很想提名现任司法部长冈萨雷斯补欧康诺的遗缺，冈氏是拉丁裔，也是布希的德州老班底，但因冈氏过去有支持堕胎的纪录，一批右翼组织公开警告布希不得任命冈氏，尤其是极右的基督教福音派，吵闹声震天，惹得布希和共和党高层极度不悦。

民主党原本不太欣赏欧康诺，但因担心布希提名大右派，这一阵突然大力鼓动布希提名一个「像欧康诺这样的大法官」。欧康诺是主流的保守派，重实际而轻意识形态，但她常做出一些令保守派不高兴的裁决，民主党很技巧地打出了「欧康诺牌」，不知能否奏效？

目前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以史卡利亚和黑人汤玛斯最为保守，汤玛斯庭辩时甚少发言，总是跟随在史卡利亚後面，已成为法界和媒体的笑柄。布希说史、汤是他最心仪的两位大法官，并认为他们两人都是首席大法官的人选。如果芮恩奎斯特如外界预料的在欧康诺继任人选决定後辞职，布希得以一口气提名两位保守派大法官出任，则美国社会必然会烽火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