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

【虎史闲谈】忠诚



文章来源: 京虎子 于 2004-06-11 18:05:04















历史不是科学，一是因为历史无法重复。如同两军交战一样，胜就是胜，负就是负。胜负的原因虽然辩得清楚，可是不能再召集两边人按专家的办法再打一次。历史事件也一样，实行这位的法子有利有弊。国家兴旺了是个好主意，但并不表明别人的是馊招，因为不能全倒着走回去，按那先生的办法再试一次。所以史家争来辩去，公公的结论婆婆可以推翻，婆婆的道理公公能够反驳，总会有混饭的机会。其二，历史是人写的。如果只写自己经过见过听说过的事，那样写出来的叫日记。史书都是辗转听来的。口述历史的是人不是电影，人的记忆绝对不是简单的拷贝，故事经过人的大脑会被过滤，加精，何况在某些时候亲眼看见的也未必是真实的，比如说魔术戏法。已经不是原汁原味的东西，由史家写成文字可能还会有出入。且不说写史者本身的道德准则使其有意选择史料，就是他个人的情绪也会影响历史。今天他同老婆吵架了，怒火中烧狂写宫廷秘史，明天受上司气了，故纸堆里随便找个人撒气。所以历史的真实面目是无法还原的。记录历史是谁的责任？是历史学家的，也是每一个人的。我们有责任把经历的听到的历史留给后人，但是除这种历史责任感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叫忠诚。为祖先讳是对家族的忠诚，为圣人讳是对民族的忠诚。查尔斯王子有了婚外情，女方的老公立即离婚，这就是一种值得佩服的对王室的忠诚。而李志绥辈的帝王床帏，则是君子不为的下流招数。先父负责总部首长保健工作半生，不要说开国将帅的隐私，就是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华国锋、胡耀邦，他也有很多耳闻目睹，如果写出来恐怕不比市面那些东西枯燥。然而从虎子纪事起，从未记得他自动说起什么，只是聊天儿偶而冒出一两句，问起来也很少回答。满脑子的故事就这样随风而去了。当时觉得是纪律，现在明白是忠诚。正如中国人父亲的形象一样，中华民族也需要圣人，需要文天祥、岳飞这样的民族英雄，需要毛泽东、周恩来这种民族旗帜。因为他们代表几千年来华夏正气，因为他们的存在能给予中国人奋进的力量，因为他们是中国人精神的寄托。几年前母亲在美国时，从网上印出赵无眠写的周恩来，母亲看后说了许多许多。从那天起，体会到中国的老百姓是不关心还原历史人物本来面目的，无论怎么爆料，已经印在心中的形象，伴随着生命的延续是难以改变的。在物欲横流的今天，周恩来是他们愤世嫉俗的力量。美国政府今天为纪念里根而放假。有一位父亲带着女儿开了十个小时的车，然后在骄阳下排十个小时的队，同成千上万的人前来瞻仰里根的灵柩。对比之下，中国人正在千方百计地打碎圣像。等一切化为乌有，就要陷入沉沦了。三十年过去了，还记得在中山公园，周恩来对我们这群红领巾的挥手微笑。二十八年前的冬天，不懂多少大道理的虎子同千万普普通通的中国人一起，寒风中长久地等在长安街头，目送那辆普普通通的面包车缓缓而去。岁月无情，少年老成，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依然愿意冒着严寒等候那一刻，那怕是一生一世。2004年6月11日